凌晨三點,我正趴在電腦前研究著那些沒有情節只有骨與肉的片子。
美小護突然推開門莫名其妙的說:「讓我們紅塵作伴,活的瀟瀟灑灑吧?」。
「滾!」不要埋怨我不懂憐香惜玉,也不要埋怨我不懂風情,因為我對美小護抽風似的多愁善感已經產生了免疫。
幾個小時前,急診剛經歷了一場讓人壓抑讓人無語凝噎的故事。正是因為這個故事,才讓美小護突然覺得應該開開心心活好每一天。
急救送進來的是一位年僅27歲的年輕女性患者,當我看著已經處於深度昏迷狀態且散發出大小便失禁的惡臭味的患者時,我的內心其實已經有了預感: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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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同患者前來醫院的是一位不到30歲左右的男性,他手足無措的對我說:「晚飯後,她說自己有些頭痛,然後就去休息了,開始我沒有在意。等我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已經喊不醒了!」。
其實這位男性是患者的同居男友,雖然兩人已經交往三年,同居一年,但是男友對她的病情並沒有多少了解。
患者以前有過高血壓之類的病史嗎?
應該沒有吧?
患者之前經常頭痛嗎?
應該沒有吧?
患者之前有有過藥物過敏嗎?
我也不知道。
「我現在告訴你,患者現在已經處於昏迷狀態,昏迷的原因還不清楚,但是心腦血管疾病可能性很大,而且她現在的生命體征極度不穩定,隨時會發生心跳呼吸驟停!」向他簡要的交代病情后,我關上了搶救室的大門。
患者的情況極度不樂觀,因為幾分鐘之後便出現了四肢抽搐,指脈氧持續下降。美小護看著正在為患者氣管插管的我,突然冒出來一句:「要不要報警,畢竟患者的家人不在場?」。
但是,患者的父母卻遠在千里之外,根本不可能在第一時間趕到醫院。事實上,他們再也沒有機會見到女兒最後一面了。
因為患者的病情很快進展到難以挽回的地步,大面積的腦出血不僅導致了嚴重的腦疝,而且病發了神經源性肺水腫。
從患者的氣管里噴射出了大量的粉紅色泡沫痰,如果用「血濺三尺」來形容的話雖然有些殘忍,但是卻毫不為過。
後來在警察的見證下,我不得不宣布患者臨床死亡。她的男友死死的拉住我,哀求道:「她只不過是頭痛,怎麼會突然就沒有了……..」
我知道這個時候再多的解釋也是蒼白無力的,再多的淚水也是於事無補的。
美小護在為患者做最後的清理工作,拔去輸液針、氣管插管、搽乾淨身體上的血跡;男友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我在補寫著搶救記錄。
這個年輕人的離去,又讓我想去了一年前的另外一個病人。
那一晚,患者被工友們架進了急診:「有人暈了過去,醫生快來看看!」。
當我看見患者的時候,立刻感覺自己如同掉進了冰窖一般:「人都已經沒有了!」
一位工友告訴我說:「今天晚上喝了一點酒,其它人都出去玩了,只有他一個人因為有些頭痛留在宿舍睡覺,等到發現的時候已經喊不醒了。」
雖然經過積極的搶救,但是因為心跳呼吸停止時間過久,患者依然被死神緊緊的抱在懷中。有一句話說起來可能會很殘忍,那就是院外發生心跳呼吸停止而被送進醫院搶救者,絕大多數都要魂歸西方,心肺復甦也只是宣布死亡前的一種形式罷了!
但是,死者的工友們卻不願意讓這種形式結束,他們七嘴八舌的要求道:「一定要搶救到他的家人趕來才能停止!」。
而患者的家屬卻遠在千里之外,最少需要七個小時才能趕到醫院。我無法滿足工友們的要求,一是因為這種搶救毫無意義,二是浪費了搶救資源,三是因為這會使患者喪失最後的尊嚴。
薩博機咚咚的按壓聲,呼吸機管路里來回遊盪的血液讓我下定了決心:「現在必須要停止搶救,不僅因為毫無意義,而且持續的按壓會使得患者的肋骨斷裂,時間久了就會僵硬,到時候連壽衣都穿不上了!我不需要徵得你們的同意,因為我有宣布死亡的權利!」。
很快在警察的陪同下,殯儀館將死者運離了搶救室。
美小護一邊進行著消毒操作,一邊自言自語的說:「只是頭痛,卻送了一條性命,化作孤魂,不能歸根。」
其實這兩個患者的根本死因都是突發大量的腦出血,而不是所謂的「頭痛」。
腦出血最主要的病因是高血壓腦內細小動脈硬化,當然也有很多其他疾病也可以導致腦出血,比如:腦動靜脈畸形、動脈炎、先天性動脈瘤、血小板減少症、血友病、澱粉樣腦血管病等等。腦出血患者的癥狀不一,輕則可以只有頭痛,重則可以短時間內致命,這主要和腦出血的部位和出血量有關。
或許我們無法預料那些先天性動脈瘤患者會在何時突然發病,但是對於那些患有高血壓病的中老年患者,如果在活動中、情緒激動時、飲酒後突然出現頭痛、嘔吐甚至意識障礙、肢體偏癱的話,一定要小心腦出血!